黄如金闽中蒲田(今福建蒲田)人。明正德年间,曾任南畿提 督学校监察御史。正德七年(1512)与中书舍人南海邝约奉命巡按太平府,在当涂采石登览谪 仙楼。
《谪仙楼集》序
【提要】
本文选自明万历年间骆曾编《谪仙楼集》。这是南畿提督学 校监察御史黄如金,于明正德七年为御史邝约搜集采石谪仙楼题咏编纂成集而写的一篇序文 。骆曾后来在续辑谪仙楼题咏时,亦将此文收入他编的《谪仙楼集》中。黄如金这篇序文 大体分四部分,第一、二部分主要叙述李白的身世、经历、性格及其诗歌成就,谓其词情高 迈,风调情深,足以抗策诗坛,“与杜少陵齐名,人无敢轩轾之者”。第三、四部分着重叙 述李白死后由龙山改葬青山,以及骑鲸捉月之说;谓谪仙楼既是凭吊李白的旅游之所,又当 风月之胜,今楼中题咏汇集成册,皆雅有风致,故“不辞而序之。”全文以叙为主,叙议结 合,意到笔随,感情真挚。
谪仙楼,唐李太白旅游之所也。白巴西人,十岁通诗书。稍长,苏异其才,比之相如。客任城,日与孔巢父辈沉饮徂徕山,号“竹溪六逸”。天宝初被召, 贺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言于玄宗,对金銮殿。帝赐食,亲为调羹,诏供奉 翰林。寻以傲忤力士,知不为贵近所容,益骜放不自修。与知章辈日酣饮,又有“酒中八仙 ”之号。恳归,遨游采石、金陵间。禄山乱,徙宿松、匡庐。寻坐永王事,系狱。郭子仪申救甚力。流夜郎,赦还浔阳,宋若思辟为参谋。未几,解官依李 阳冰于当涂。阳冰,白族子也。代宗立,召为左拾遗,而白己卒。白自号青莲居士,长于 诗,时与杜少陵齐名,人无敢轩轾之者。独元微之 志子美墓,盛称甫诗尽得古人体势,兼昔人所独专,而白不能历其藩翰。欧阳永叔、杨大年 辈又不喜杜诗,鄙甫为村夫子,于李独加赏爱。要之二家词情高迈,风调情深,足以抗策诗 坛,庶几风雅前数说者,恐非至当之论也。且白逸气高情,遗落世事,薄世主昏暗,右汾阳 忠贞,君侧嬖幸熏焰逼人者,直由然以仆妾之役命之。视甫之词情慷慨,志不忘君,流离窘 饿,挺节不污,又略相似然,则白之可敬慕者独诗也哉。
白死葬东麓,元和末,范传正为改葬青山。人顾有骑鲸捉月之说,岂白才高性倨,几罹祸机 ,颠顿狼狈之余,犹恐不免。故假此以自晦耶,抑亦厌世混浊,托清虚渺茫之境,以自异于 人耶?不然,岂贺监谪仙之称,少陵风波蛟龙之句,传播人间,好奇者故为是以附会之耶?皆 不可知也。退之、圣俞最号有识,亦以捉月入波为实事,“青山有冢为谩传”,何哉?
采石故有谪仙楼,俯瞰大江,当时风月之胜,宛然不泯。登斯楼者,莫不有酣畅挥洒之兴。 自唐迄今,前后题咏皆豪隽逸发,雅有风致。岂白残膏〖HT4”SS〗癶〖HT4”F〗馥,沾丐 人人,眺望吟哦之顷,自 不能己于怀耶!正德壬申,予同寅南海邝君文博奉命巡按兹土,风裁凛凛,文教尤庸心焉。 迩读白诗,仰溯遗风,集楼中题咏,命工锓梓,书来命如金为序。因忆曩陪同寅洗君汝实饮 斯楼,颓垣败瓦,未称雅观。洗君亟欲修葺,后以满去不果,如金方以为歉,偶承君命,故 不辞而叙之如此,且以望于君云。正德壬申季夏朔日,南畿提督学校监察御史莆田黄如金序 。
【注释】
谪仙楼:明正统五年(1440)巡抚周忱命采石寺僧修惠创建于采石山南麓。此说“李太白旅游 之所”,属误。苏:字廷硕,京兆武功(今属陕西)人。武则天朝进士,袭封许国公。开 元间居相位,与宋王景合作,共理政事。当时朝廷主要文 件多出其手。
相如:即司马相如。蜀成都人。汉景帝时为武骑常侍。工文词,所作《子虚》、《上林》等 赋,汉魏六朝人多仿之。
竹溪六逸:《旧唐书·李白传》:“少与鲁中诸生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等隐 于徂徕山,酣歌纵酒,时号竹溪六逸。”
酒中八仙:即杜甫《饮中八仙歌》中之贺知章、李王进、 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张旭 、焦遂八人。宿松:汉初皖县地,后为松兹侯国。南朝梁置高塘郡,后改为宿松。今为安 徽宿松县。宋若思:唐至德中为御史中丞。时李白坐事下狱,若思率吴兵三千赴河南,道 寻阳,释囚,辟白为参谋。
元微之:即元稹,唐诗人,河南洛阳人。曾官监察御史,与白居易时相唱和,世称“元白” 。藩翰:《诗·大雅·板》:“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为翰。”注:“藩 ,屏也……翰,干也。”后用以喻保卫国家的重臣。《三国志·蜀先主传》:“臣等以备肺 腑枝叶,宗干藩翰,心存国家,念在弥乱。”
欧阳永叔:即欧阳修,字永叔。江西吉水人。曾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诗学韩愈、李白, 为“唐宋八大家”之一。
杨大年:即杨亿,宋建州浦城人。淳化三年进士,真宗时任翰林学士,兼史馆修撰判馆事。 曾主纂《册府元龟》、《太宗实录》。著有《西昆酬唱集》、《武夷新集》等。
嬖幸:指帝王所宠爱狎呢的人。《后汉书·皇甫规传》:“因缘嬖幸,受略卖爵”。
东麓:指当涂龙山之东麓。贺监谪仙之称:贺监,指秘书监贺知章。李白《对酒忆贺监》 诗序云:贺知章“一见余,呼余为谪仙人,因解金龟换酒为乐。”
少陵风波蛟龙之句:少陵,即杜甫,别号少陵。他在《梦李白》诗中有“江湖多风波,舟楫 恐失坠”、“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之句。
退之、圣俞:退之,即韩愈,河南河阳人。曾官吏部侍郎、潮州刺史。倡导古文运动,为“ 唐宋八大家”之首。圣俞,即梅尧臣,宣州宣城人,曾任尚书都官员外郎,与欧阳修同为北 宋前期诗文革新运动领袖。
以捉月入波为实事:此指韩愈和梅尧臣的两首言及李白水中捉月的诗。韩愈《题子美坟》诗 云:“捉月走入千丈波,忠谏便沉汩罗底。固知天意有所序,三贤所归同一水。”这里的“ 三贤”即指屈原、李白、杜甫。梅尧臣的《采石月下赠郭功甫》诗,亦有句云:“采石月下 闻谪仙,夜披锦袍坐钓船。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
正德壬申:即明武宗正德七年,公元为1512年。邝君文博:即邝约,字文博,广东南海人 。明正德六年以监察御史巡按太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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