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站立还是行走,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天空蜷缩在茶杯里,小小的蜗居就是一个偌大的天堂。阴晴圆缺,春夏秋冬,在杯里随时序更替。关上门,一个人纯粹的飞翔是超越时空的积蓄。世界是自己的,因为手里躺着安静的茶杯;世界也是别人的,因为杯外的一切物事总是躲避着我的眼睛。
点燃一粒火让寂寞燃烧成午夜的一颗星,装点寂寥而深邃的天空,一抹黑匆匆逃遁,灵魂便在追逐和被追逐中涅磐。
把梦浸泡在杯里与茶一起舞蹈,七彩的天空是一帆远行的船。有风也悠悠,无风也洋洋。铺开写满玫瑰与刀锋的稿纸,昔日的余波和跋涉在小屋里绵长。透过笔端,一缕阳光与我对峙,缪斯的笑靥充满心堂,孤独的深度渐渐加重,心中葱茏着寂寥的诗行。握在手心的杯子是生命的线,拉着我步入无尽的海洋。
弯曲在杯里的时空逐渐加深,心灵的弧线划出浅色的安详。我把视线定格在杯底,一看便是一生,一饮也是一生。
一本书
穿越灰暗的走廊,一双如电的眼睛如影随行,像是那年夏天那个老人的眼睛。明亮而睿智。
逝者如斯,老人绝尘西归已足足世纪有余,而关于他和他所留下的文字却在我记忆的心壁疯长。
那些承载岁月与辛酸的文字呵!穿越生命的长河连同一颗不朽的灵魂,飞扬在历史的脊梁,每每一看,便感动一生。
一本直抵灵魂的书,激起的浪,是一粒粒银,常常翩跹在我笨拙的笔端,开化我的茅塞和笨拙。
扭开陋室的灯,与孤独的记忆对坐。我的坚强与坚持在风干的语言里竖起一面火红的旗帜,而迎风飘动的是老人的衣袂和白发。
一首歌
走过了季节的风,越过了岁月的河,却忘不掉那首绽放在井沿上的歌,质朴而略带忧伤。
鼓点声声伴着蛙鸣,乡村沉浸在古典与自然的协奏曲里。风里,雨里,一个巨大的音箱把村庄层层包裹,一枚树叶探耳聆听,美妙的音符便袅娜在静默的村庄。
几声犬吠,拉开天幕,梦划上休止符。一缕阳光探进村子,哎哟、哎哟的山歌从山间跌落,溅起的喜悦,层层滚入父亲的箩筐。
守在季节的路口,经年的音符将我的梦和村庄轻轻环绕。
一扇门
门里,散乱着孤独,像醉酒后留下的空白。
门外,奔跑着孤独,像雨天逃窜的蚂蚁。
每天,我都在醉酒和逃窜中停歇。门里,门外,一线之隔积满不可逾越的灰尘。蹲下身子,一双露出狰狞面孔的鞋,常常让我的尴尬和落寞深刻。
一生都在积蓄,一生都在跨越,我的双脚终究没有能抽出翅膀!
门哐啷一声关闭,窗外的霓虹和蜗居的孤独对峙。门颤了,而我想大声哭泣。
生命散章
一滴雨穿透季节的心脏,就像时间之水漫过我们的年轮,纷纷零落的是一片片承载往事的叶子和在故事里渐渐远去的脚步。
摊开日趋模糊的掌心,世界陷入亘古的宁静。阴晴圆缺的日子挤满纹路,仿佛岁月的旅途流浪的魂灵。逐渐模糊的背影和碎屑历历在目,有谁知道下一站的路口横亘的又是什么?
前进,退缩这两个词语,在脑海里盘旋,抉择的艰难粉碎不了现实的铜墙。于是,山路上、城市里有了如蚂蚁般爬行的生命,平淡如水的日子积攒起灵魂飞翔的铜钱。
我,行色匆匆,步履沉重,去往何地?乡村,城市,梦召唤的地方?那里的那里呢?长途跋涉已成必然,我的眼睛别无选择,只有前方。让无限的接近成为自慰,铿锵的行走成为永恒。生命的土壤里闪亮着延绵不绝的绿意。
涉过这条江,就是抵达,淌过这条河便是终点。阳光缺席,艄公逃离,白雾横锁的江面将我澎湃的激情层层笼罩,渡口,倏然间从天地间隐去。我的呐喊,我的彷徨在霓虹闪烁的高楼外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卑小。坚韧、坚强、坚定乃至坚冰轰然坍塌,于街道一隅散乱成别人廉价的风景。
一场雪悄然而至,潜藏的暗流涌动成一堵无法逾越的墙,所有的激情和蓬垢均被覆盖。温暖,荡然无存。唯山顶上飘渺的星光将无数双落魄的眼睛牢牢拴住。不动,成了唯一的行走方式,像树一样虔诚地矗立千年。
深入雪地,身后的城市越发瘦小,原本喧闹的街市和码头已面目全非,唯有一个个小贩佝偻着身子将往日的情歌不停地翻唱,一声尖利的车鸣划破午后,宁静的雪地污水横流。思绪穿越远古的部落,洁白的世界映出我卑劣的头颅。满地的晶莹被生活的疾走踩伤。远方,在遥远的山顶抑或自己的眼眶,从呱呱落地到而立之年,都没有抓到半缕蛛丝,有谁能知晓,我的余生何以企及?
身后,是一束稻草燃烧的秋天和父亲离去的雨,我的十指遮挡不住父亲远行的视线,静止在邈远的时光轨道发呆,顷刻间,我恍然明白人生的终点意蕴着什么。我知道:庄稼地上突然缺席的主人会使某片土地寂寞万年,而我的突然出现决计不及一只鸟的一声轻鸣。离开,注定已成定局,就让我捧一抔黄土转身,去往一个没有别离而静寂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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