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阳春三月,我的脚趾在城市的心脏蠢动。
梦里,梦外,一朵花的声音和芬芳将我的疲惫和思绪敲打,远方的炊烟挥手将我流浪的灵魂频频召唤。
风穿过酒吧,搀起我倾斜的影子,一缕酒香走出小巷,把我麻木的嗅觉点亮。站在城市的腹地,我一次次哑然失语。
沿着来时的路径回溯,天空中上下翻飞的风筝,是童年时代编织的梦,一路阳光,一路幻想,所有的过往在春光中复活,在蜂鸣蝶舞间流淌。
牧笛声声,拉长记忆,村庄的物事在哞叫声里奔跑。
田间、地里,无数把锄头疾走在这个季节,小河、山岗遍布农人的笑眼,坐在黄昏的肩膀怀想爱情,只见浣纱女子的袖子在历史的边缘飞扬。
挂在墙角的风铃伸长触角,攀援而上的藤萝缠绕昔日的恋情。掬一捧月光撒在地上,藐远的时光浮现遗失的臭鞋,收拢一切的成熟和世故,满身的尘埃布满青涩的童年。
是谁在吟唱褪色的儿歌?是谁在拨弄斑驳的琴弦?是什么在意念的湖泊里打捞岁月?又是什么在霓虹迷乱的都市里咀嚼乡情?
多情的三月举起火把,跳跃的火光照亮游子的心情,采千山之绿装点晦暗,泅渡的日子增添无限的温情。
所有的密码和指纹破土而出,可人的小草摇曳三月的精魂。让思绪临水而居,惬意的柳风拂过幽幽的前尘。
三月,是一首萌动在城市里的歌。
2、涉过这条河,就是我依恋的故乡!
是那条搏击千年风浪的扁舟吗?岁月的恣意捶打,周身缀满行走的沧桑,亘古的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彼岸是水中的晃动的月亮,镜里怒放的花朵,是永远也抵达不到彼岸。
艄公几易其人,四目对视,我的尴尬和窘困无处逃窜,只有群山环绕的村庄进驻正在拉长的记忆。
春意正浓,阳光正密,沉甸甸的疲惫在花香鸟语中渐渐走散。风中,我是一缕宁静、闲适,自由徜徉的空气。
思绪翻墙而入,断翅的风车猝然坠地。
黑瓦、泥墙深藏的故事在飘忽的时光里浓缩成一段快乐抑或忧伤的回忆,推开缄默已久的木门,熟悉的声音不再,只有尘土满面的家什漂白空蒙的眼睛。
谁家的屋顶升腾起炊烟,谁家的新燕在呼唤黄昏,夕阳的残照里,正举步归家的羊群是浪迹天涯的游子么?
倦鸟投林,夜幕徐降,我的思绪在宁静的村口找到了儿时的脚印,是三五成群的追打,是精心演绎的迷藏抑或是母亲拉长脖子的呼喊,歪斜在黄昏的村庄。
是那场《渡江侦察记》的影片还是那场精彩的马戏搭起的平台,尴尬在中央,昔日的欢腾和熙攘不再,只留下大大小小模糊的屐痕停泊在村子的脸上。
三月,我是一片漂泊在城市上空的云,山外的草绿花红时时会撩拨起我忆念的故乡,
三月,我是一只飞翔在村庄上空的鸟,任所有的时序更替在第一时间里抵达灵魂的天堂
月光下的石板桥
适夜,有风吹过窄窄的河床。石板桥,于清辉里静卧一滩孤寂。
人畜散尽,黄昏的影子跌进水里,溅起一点点银色的水珠,是花、是雾、是烟、是霜在四月潮湿的空气里流转。
月影朦胧,暗香浮动,微风里,有新翻泥土的气息夹杂淡淡的花香涉水而来。
竹篙,扁舟沉睡在历史的掌纹里,满地的鹅卵石睁大空洞的眼睛,找寻一度朝夕相处的舵手。时间在一点点燃烧,沙石在一寸寸溃散。天地间,只有亘古的月光在斑驳的夜色下流淌。
沙滩依旧,流水依旧,小桥依旧,透过干涸的河床,我看见老人摆渡的姿势在船舷上如旗帜般飘扬。
桥上,风清气爽,光影婆娑,风与影的交错,光与石的碰撞,于星光下矗立起一个光怪陆离的城堡。
远远近近,一堆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入定坐禅于河谷,将各自流浪的心事怀想——磨蹭过风雨,搏击过洪涛,饮汲过种种矿液,卵状的姿态呈现出缤纷的色素。
是谁的木屐响彻在桥的胸膛?是谁的俯身抚平桥的沧桑?又是谁平平仄仄的诗句零落在雨季的南方?
生活无奈,步履艰辛!
无数个山民踏碎黎明前的黑暗,日复一日走过桥面,奔赴田野山岗,耕耘一轮永远停泊在心头的太阳;然后背负一筐汗水凝结的惊喜,采一缕星光,走过桥面戴月而归。
桥下,水波粼粼,月影蹒跚,水与影的私语,鱼与水的交欢,于水藻间,卵石旁静谧成一个偌大和谐的世界。生命的颤动缘于一弯小小的鱼钩,童年的稚气和幻想渐渐露出水面,满河破碎的月光随岁月的线条跌宕起伏,月还是月,光却碎裂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忧伤。
是谁,效仿夸父追日,于桥上跳进河底,捉拿太阳?
是谁,轻信蟾宫折桂,在月夜藏在水里,伺机仰望?
逝者如斯,曾经眼里的寻觅,是隔着年龄疯长在石板桥下的童话。一如鲤鱼跃身上岸茫然四顾的哀伤。
月影倾斜,桥身倾斜,光滑的石板在时光的打磨下舒展成一段平淡无奇的往事。往事中,一个少年正匆匆从岁月的缝隙间长大,身下是一座老气横秋的石板桥,在柔和的月光下静默。
梭角不再。烦恼也悄然间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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