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熟悉的城市
这里天很蓝海很蓝满眼红花绿树。
风透明水透明空气透明,笑言清新得可打包出口。
阳光无比灿烂,因有海风骤雨为友,搞到空调器并不热销。
天气热情,人也热情,大批北方候鸟到来买房过冬。
椰风海韵,火山口与红树林,引来游人蜂拥,本地人却常叹无处可玩。
这里的人喜欢轮船。汽车坐船火车也坐船,当然飞机例外。
新区高楼林立,老城骑楼相连,各有各的挤拥。
超五星酒店与老爸茶馆,分享档次与悠闲。
城外大道难觅车影,市内交通灯常常熬红了眼睛。
大街洁净如洗,陋巷污水横流,有些看见了有些看不见。
对市民的赞声怨声已多见不怪,却很在意外来者的投诉。
学子们大多远走高飞,外地生却爱来争此地的文凭。
还有,这里的人喜欢满世界地跑,一回来就说,还是我们这里最好。
(2008年6月)
半座城市挤在公共汽车上
半座城市挤在公共汽车上。
打工的与打卡的,读书的与教书的,看病的与治病的,管人的与被管的,买货的与卖货的,本地的与外来的,有时,还有扒手与反扒队员。
常常挤得喘不过气,车子被挤得喘着粗气。于是播一曲轻音乐,轻轻遮盖。
不同品种的汗味,各种品牌的廉价香水味,不许吸烟仍存在的烟味,牛奶、豆浆与茶水味,菜篮装着的青翠及鱼腥味,盒饭里透出的美味或不美味,这些混合型空气,正是城市的味道。
许多话题在车厢里飘浮,从联合国大会到街巷间传闻,从爆炸性消息到娱乐性隐秘,从天气预报到鸡毛蒜皮。
坐着的并不一定按先来后到,站着的不分男女老少,不停的你下我上,一次次整合,轮换着冼牌。
豆蔻年华给白发苍苍让座,“对不起”向“没关系”道歉,也会有嘀咕与斗嘴,就如一阵风吹过,有些叶子间发生了磨擦。
常规性七拐八弯,突发性临时绕道,告诉着道路的曲折。有准备的红灯,计划内的堵塞,意料外的闷候,走走停停是家常便饭。好在,也总会有绿灯招手。
啊,从凌晨到深夜,公共汽车总在废寝忘食、风雨兼程。
把半座城市扛在肩上,艰难地前行。
城市也在走走停停中,前行。
(2008年6月)
施工队长升任爸爸的一刻
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安得下心对着图纸,看呀看。
图纸是他的妻子,大楼是他的儿子。施工队长天天看着图纸,一幢幢大楼就在他的眼中他的手中生出来了。
而他的儿子迟迟未生出来。
此时已是凌晨,妻子躺在工地旁的竹棚里惊心动魄地呼喊,助产士紧张地守候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施工队长却坐在房外的路灯下,照样对着一张图纸,看呀看。
他就镇定如石?他就血淡如水?他就心硬如铁?
那张总摆不平的图纸,却遮不住慌乱的眼神,尖利的耳朵,和打桩机般颤动的心。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啼,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猛然从图纸上跳起,他终于跑进房门,突破了手足无措与心神不安。
又一幢大楼在晨光中升起。
一块石头落地。他承认,这是他最在意的的作品。
(2008年6月)
裁缝店守在小巷深处
一间裁缝店,坚守在小巷的幽深里。
多少年了,我发现很少人来光顾。现在的衣裳,只可能穿旧,不可能穿烂了。
不知何时,我惊见它时来运转。多少新装,从小巷走出。
流行的人,哼着流行曲,带着流行色,却来缝不流行的衣装。
我得知,时尚店里时尚的衣裙,无限次的复制之后,已不再时尚。
带着不能复制的自己,和不愿复制的个性,可以来这里丈量唯一,剪出原创,缝起独家,穿上赞赏。
唔,风水真的会轮流转。
不流行的东西,又可能引领流行。不时尚的裁缝店,转眼又变成时尚。
就这样,小巷不再幽深。一条倒淌的河水,流进来大街的喧嚷。
(2008年6月)
同名不同命的塑料袋
有了一个盖了大印的决定,许多塑料袋就被禁止露面了。
往日,那些身上没有识字标记的塑料袋,无论以白色、黑色还是红色的面目出现,都被看成来路不明的货色,从菜场、超市把肉呀菜呀水果呀熟食呀带回家之后,它们就被遗弃了。
就在社会上四处游荡,随时撒野,风来时半空飞舞,雨来时失足泥泞。
狂风撕不破它们,暴雨淋不透它们,烈日晒不烂它们,连悠悠岁月也拿它们没有办法。
罪有应得地遭到了禁闭。不管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罪名都叫做白色污染。
可是它们的一些同类,或因穿上了高档衬衫、进口西服,或因打扮了喷着香的饼、有甜头的糖,就照旧神采奕奕趾高气扬地在光天化日下合法营业。
不就是它们身上,印有些汉字或英语吗?
又一次,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那些不识字的塑料袋,自认倒霉地叹着气。
(2008年6月)
餐馆又换新招牌
“城头变幻大王旗”?
一阵鞭炮声中,街头的餐馆又改换了新的招牌。
川、粤、湘、淮,生猛海鲜、新疆肥羊、东北鲜蘑、海南鸡饭,各地美食在这里此落彼起,轮流坐庄。
大张旗鼓开业,揠旗息鼓收场。一次次轮着给卖鞭炮的捧场。
商战中允许不断地换人。不像足球赛,规定着换人的名额。
又有点像中国足球,一茬茬换了球员,一拨拨换了教练,一批批换了官员,还是那么烂那么臭,还是有那么多人掏腰包买票。
怎么也不服,黄金地段的餐馆,怎会是打水的竹篮?
穿过硝烟与菜香,总会有宾客来品尝数以日计的的热闹。
但愿这次不只是几天的热闹。每次都有这样的祝愿。
屡战屡败的餐馆,跟中国足球一样,屡败屡战。
总有人买单,总有人接棒。谁还去琢磨十万个为什么?
餐馆坐着黄金地段,谁知是不是亏本生意。
不过也像中国足球,在失望与希望的轮回中,总得踢下去。
(2008年6月)
骤雨似乎要追杀一个无辜的人
眼见着一片乌云压低了广场的空旷,正在赶路的那个人,连忙跑了起来。
骤雨跑得比他快。一块雨的方阵把他包围,把他笼罩,把他封锁。
一条条雨箭,在他的面前身后射落。
他不是孔明的草船,他不用借箭。可是那些雨箭似乎要追杀他,没有讨论的余地。
他从来没跑过那么快。他用疑似刘翔的速度,快得飞一样。
雨阵并不追击别人,也不追击别处,只严密地追踪他,袭击他。雨阵是如来佛的大掌,连孙悟空都跑不出,他别想跑得出。
只是两分钟,骤雨逃窜了。广场别处干爽着,只是他跑的一路,留下水战的后遗症。
淋漓尽致的他,抬头仰望低头思忖,不明白老天为何只跟他过不去。
坐在公交车上穿过广场的我,是这一现场的目击者。
车上的人惊讶地议论这罕见的现象。我不作声。
仗着强悍的势力去欺负一个无辜的人,我又不是没见过。
(2008年6月)
凌晨两点的城市
回到我的城市,已是凌晨两点了。
城市从来没有这么辽阔。
夜色把许多炫耀都省略了。
楼群不再与楼群对峙。马路不再与马路交恶。汽车不再与汽车掐架。市声不再与市声争吵。
即使还有几粒不守规矩的霓虹灯在闪闪烁烁,也无关大局了。
车子终于能达到允许的速度。心情不再堵塞,连夜风也梳理着亲切。
我的城市睡着了。睡得那么沉稳,鼾声都没有打。
这时才显出了它的可爱。我从来没有看出它如此可爱。
要是总是这样,那就好了。
不过我知道它总要醒来。它不能老睡,它得吃喝拉撒,还得干活。
在白天挥汗如雨时,它的各种坏脾气就要发作了。
唉,带着它的许多毛病,还得往前走。
(2008年6月)
风决定着叶子的态度
同一棵树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叶子。
看起来似乎都相同,其实没有一片相同的绿叶。
有的高高在上,有的垂头耷耳。
有的浑身镀满阳光,有的头上罩着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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