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办法绿化人心
把城市的一切空白都种上绿。
给天空一朵朵绿云,给大地一片片绿毯,给所有的呼吸染上绿色的心情。
为了给城市遮荫,他终年顶着烈日;为了给城市挡风,他双肩披着风雨;为了给城市青春,他满头堆着积雪。
他只是一位我所认识的园林工人。他能绿化城市,却未必能绿化所有的人心。
面对绿绒绒的草坪上那条践踏出的伤疤,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我知道,践踏的人不会心痛。
有什么救治的良方吗?我问。
他说,最好让践踏者也来栽种小草。
——践踏自己的生命,他也会痛。
风决定着叶子的态度
同一棵树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叶子。
看起来似乎都相同,其实没有一片相同的绿叶。
有的高高在上,有的垂头耷耳。
有的浑身镀满阳光,有的头上罩着阴影。
有的嫩滑得青翠欲滴,有的枯黄了爆满老筋。
啊,是风,决定着叶子的态度?
风和日丽时,它们相对无言。或许相互点头,互递微笑;或许面面相觑,相逢不相识。
狂风暴雨时,它们无一幸免地痛着同一个痛,悲着同一个悲,谁的脸上不挂着一样的泪水?
于是临危不惧,抱成一团,迎难而上,宁折不屈。以一个个血肉之躯,筑成御敌的堤坝。
心里回荡着雄壮的誓言:“我们万众一心……”
即使骨肉飘零,陷身泥污,也义不容辞,在所不惜!
风过雨息后,却又还原了往日的模样。
即使只有微风,也是吱吱喳喳,争论不休,摩擦个不停……
街树开花不结果
兴冲冲地从乡下走进城里,一排排地在街头站立。
按一定的队列站立,按一定的间距站立。站成一定的规矩,站成一定的格律。
欢蹦活跳的城里小孩,指着一排排的街树点名:这是椰子,这是龙眼,这是莲雾,这是菠萝蜜……
盼着这些些街头的果园,飘香他们的梦。
多少年了,果树们一次次开花,却一直没有挂果。
不但令人失望,也让它们自己失望。
很无奈。它们说——
城里人只叫我们干活,不让我们孕育。
草坪中走出了一条小路
绿茵茵的草坪上,出现了一条枯黄的伤痕。
草坪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不知是走出了恶习,还是走出了民意?
聪明的管理者顺水推舟,在这条踩出的小路上,铺上了鹅卵石。
是一条老路,也是一条新路。
一行褐色的诗意,在一页绿茵茵的稿纸上,顺理成章地抒情。
一条褐色的小河,在两岸绿茵茵的原野上,水到渠成地流淌。
那些习惯于这条路的脚步,走得更加理直气壮。那些原本鄙视这条旧路的眼神,也不知不觉间改变了角度。
没有人去理会,那些固执的脚步是批判得有理,还是存在就合理。
也不知管理者是顺从了恶习,还是顺从了民意?
也有椰子树在追赶新潮
人们不喜欢这些新潮的椰树!
这些把土生土长的椰树腰斩之后,以时尚的名义站上街头的椰树。
摆脱褐的杆绿的叶,就用红黄蓝紫宣告着创新。
夜幕降临时,以眩目的闪烁去争抢转动的眼球。
外来的游人,仍然找土著的椰树合影。
椰风海韵只在热岛上才能找到,而那种新潮的椰子树,他们的家里也能种。
世界上什么地方都能种。
就如开不了鲜花的季节,塑料花到处都在开放。
土生土长的人们,更不认同这时尚的品种。
他们留恋司空见惯的美,喜欢迎风起舞的羽叶,和直上云空的风姿。
嫌那些新潮与创新,没有扎进泥土的根,没有台风袭来时百折不挠的骨气。
况且,它们结不出真正的椰子。
不管你喜不喜欢,
总有追赶新潮的人,还在种新潮的椰树。
坦荡的榕树
遮天蔽日的榕树,独木成林的榕树,就站在公园的草坪上,站在人们的舒适、欢乐与仰慕里。
它的根须,有的深埋在地下,也有的飘拂在空中。
把它的坚定与潇洒,结果与过程,成功与未遂,都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中。
坦荡的榕树,没有隐私。
作为公众关注之物,它甚至无法掩藏它的隐私。
况且,可亲可爱的榕树,勇敢快乐的榕树,也不怕展露它的隐私。
不敢在树上钉钉子
我看到树上有一颗钉子。我知道它很痛。
因为我也痛。
小时候,我就听过我们那位全国五好县的书记,一位没有多少文化的老八路,在作绿化报告时对往树上钉钉子的人的怒斥。
大学时,也听到过老校长,那位《共产党宣言》的第一个汉译者,对要在树上钉钉子挂牌子的人的责问。
“要是往你的身上钉钉子,你会怎样?”
两位我所认识的老人,一位从战火中走来的土八路,一位从书斋里踱出的老学者,用了同样的句式,诉说了同样的爱与恨。
说出了“普世价值”?
为此我从来不敢往树上钉钉子。
甚至有必要往墙壁上钉钉子时,我也小心翼翼,不敢使劲。
生怕钉子锋利的牙齿,把墙壁咬痛。
有一棵树救了我
一棵街边的树苗,被一辆瞎了眼的大卡车压倒在地。
事情发生在深夜,它那惨烈的痛哭,没有人听到。
我在清晨路过时,它已奄奄一息了。
我从它身边走过。心想园林局的救护车该会收到它呼救的信号。
幸好我回过头来,不然差点我也要奄奄一息。
我连忙把它扶起,挺直它的腰板,浇上我的盼望。
就在我的每天看望中,它长大了。一片阴凉绿化着我的眼睛,我的心情。
每次见到它,都向我点头示意。
我也向它点头示意。
感谢它的绿荫,填补了街边的一块空白,也填补了我心眼的一块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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