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所有有关高考的事,我一身轻松。搬到郊区的生活很是悠然,我在这样一个周末的清晨起来,在窗前向外望去。
天光微明,白中带了点紫和橙,如同处子般娴雅的漂亮。近处的小山上堆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在未完全亮起来的天色下,竟是和天外的云成了一色。
早晨的寒气从纱窗外透进了屋子,我想起很久以前在这郊区看过的霜。我那时已有几年没见过下雪,也早忘了下雪的样子,却对那纯白又安宁的景色无端着迷。
第一次看见下霜,便是在这样的清晨。带着对落雪的梦,看着一片片细碎的霜带着梨蕊的白,从眼前飘过,落在大片绿色的草地上。
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却已被那种安静的美丽所吸引。带着简单的快乐,拿着一双直排滑轮出门,在水泥操场上一圈圈地转,直到下霜的景色不知何时消失,直到太阳高照,累得满头大汗才脱下鞋跑回家里。
我曾打开窗,闭上眼,伸出手,幻想那是落雪。我也曾如此满足,满足于那样的幻想,陶醉于自己编织的梦。直至一次过年回到老家,终于看见了雪。
前一晚放了很久的鞭炮,地上铺满了红色的碎屑;挂在门前的灯笼与新贴的春联也红得鲜艳。我在开着暖气的房里睡得很沉,却听到喊着“下雪了”的人声。
我从温暖的被窝里跳起来,穿上厚厚的鞋子羽绒服,跑到楼门口,看着扬扬洒洒落下的雪。地上树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露出一角被扫在一旁的红色碎屑,倒是有几分易安词中“帘外拥红堆雪”的味道。
可惜,这雪,不是想象中如鹅毛的大而白,只是一些极小的颗粒。
我走出有屋檐遮着的楼门,让雪落在身上。伸出手时,落在掌心的冰晶很快便融化了,只剩下似有似无的水珠。我重又伸手,只想接一片小学便知道的“六角星”。反复了数次,仍是失望。
又一次将手缩回,看着手心时,终于有了一片稍大的雪花,仔细一看,却是个“五角星”。当时那种心情,就像在寻找幸运的孩子以为终于找到了四叶草,拔起来一看,却是三片叶子的。
有些无奈,却又有些释然。拍拍手,仍旧怀着好心情打了会雪仗才回屋。
以后的几年里我总是怀念那日清晨下的一场雪。短暂而美妙的经历显得有些梦幻,想起时便觉得心灵变得纯净。
再后来,在喧嚣的城市中变得忙碌而疲惫,已是少有闲暇想起那场雪。偶尔提起时朋友说:“雪?你不是去过东北么?脏死了。”听罢,也只好笑笑。
到如今,终于能够停下,回头看看那场雪,我仍觉得那是可以让心灵变得纯净的力量。只是,比起当时,心情又有所不同。
如同落雪在心中已与故乡有了些微妙的联系,下霜也成了连结过去的一个点。现在气温一年年变高,再也看不见下霜,反倒有些怀念。
此时,我在这样的早晨站在窗前,再想起那时下霜落雪的景色——不同的美丽,却是同样纯粹的快乐。真如陶潜所说,“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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